新書發表會紀實

媒體突圍:2005新聞獎大滿貫的幕後故事

時間:2006年10月2日(一) AM:11:30
地點:台灣大學新聞研究所103室
與會者:陳世敏/卓越新聞獎基金會董事
    張錦華/台大新聞研究所教授
    王健壯/中國時報總編輯
    高有智/中國時報記者
    何榮幸/中國時報政治組副主任,《媒體突圍》作者
    邱家宜/卓越新聞獎基金會執行長

 

邱家宜

  卓越新聞獎基金會很高興能為一個一直努力不懈的新聞工作者出版這本書,雖然何榮幸在書中很謙虛地說,他還在黑暗中尋找星星,事實上對很多人來說,他已經是星星了。我們希望能有更多星星,讓台灣的媒體環境有希望與未來。

 

陳世敏

  今天早上我稍微早點到,沒有錯過何榮幸先生先前的演講,受益匪淺。現在我擔任卓越新聞獎基金會董事,跟以前在學校教書的身份不同,再來聽何先生的演講,真是五味雜陳。我聽了三分之二的演講,聽他用了五次「台灣媒體很爛」。不過換個角度想,在座各位大多是台大新研所的學生,未來可能投身新聞事業,在今天這個媒體環境的場景中,爛歸爛,我們還是要來找一條出路。這可能也是何先生未來這段駐所期間,最重要的課題。(編按:何榮幸先生獲台大新研所邀請為九十五學年度駐所講座記者)

  我個人也非常同意何先生對現今媒體環境的分析,包括他個人如何在現有的體制下,懷抱理想,只問是非,來做突圍。但是體制的力量太大,個人的突圍其實有限,如何發展出集體的力量更為重要。所以我對於他演講後半所提的作為一個知識份子參與媒體改革會寄予更大的期望。

  在座有幾位都是從不同角度幫《媒體突圍》這本書寫序的人,包括王總編輯,我個人看過後也有幾點想法跟大家分享。我非常同意「回到原點」這個概念,back to the basic,除此沒有第二條路。商業等力量只會把新聞界往下拉,如何回到新聞的本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兩年前,南卡羅萊納大學新聞系教授Philip Meyer在2004年出了《The Vanishing Newspaper》(即將消失的報紙)這本書,我至少在五篇Paper裡看到引用這本書的一段話,就是Meyer說,在2043年某個城市的讀者,把一疊發皺的報紙丟進垃圾桶裡,那是全世界最後一份報紙。我覺得這些人都誤解了Meyer的意思,報紙不可能在2043年消失,全本書在講的就是back to the basic這件事情,如何追求真實。不過這本書大部分是透過宏觀的新聞學研究,用社會科學調查採訪的方式來說明一件事情,就是社會所期待於報紙的,或者說報紙之所以能夠生存的原因只有一個,也就是報紙所報導的東西是可信的。如何做到可信就是back to the basic這個原點。

  我覺得何先生可佩之處是,他努力盡一己之力。也要感謝這個時代,如果是在戒嚴時期,他恐怕老早就蒸發了。當然也要感謝中國時報,雖然他自己剛才也批評了自己的東家,在這樣的媒體環境下,中國時報讓他做這幾篇報導,一連得到三座新聞大獎。不過,光依靠這些例外並不是長久之計,還是需要新聞界發揮專業的集體力量,所以我才會說為什麼佩服他後面所說的,知識份子來做媒體公共改革這個事情。如何以集體力量來提升專業水準,使得新聞界能夠發揮力量,回到新聞基本的原點,贏得社會尊敬,這是責無旁貸的。

  鼓勵記者出書,是卓越新聞獎在這樣的觀念下,所做的小小小小小的努力。任何一個專業都需要與時俱進,它需要接觸很多issue,需要體察這一行在社會中急遽的轉變,掌握住讀者的取向,在不偏離基本的狀態下,記者需要很多的力量來支援他,那是什麼?包括記者進修,報社中能否形成學習型的組織等等,都有助於專業的提升。何榮幸的書中提到,這幾個專題形成過程當中,其實是靠報社裡少數跟他一樣非常具有榮譽感的記者,主動發掘問題,以及小組裡頭很多的互動及學習,他也不諱言從同事身上得到很多指教及好處。所以,這就是邁向專業的一步。

  卓越新聞獎以其微薄的力量,作為以集體力量提升專業的一部份,這個工作還需要社會大眾更多的支持。謝謝大家!

 

張錦華

  剛剛大家前面都提到現在的媒體是很混亂的,我想用狄更斯的話:「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來形容現在的階段,在媒體最混亂的時代,特別覺得好記者是這麼難能可貴。連同林照真所寫的《記者你為什麼不反叛》,在同一年有兩本非常精彩的新書出現。照真的書像是《媒體突圍》的前言,提到調查採訪報導是多麼重要,尤其是媒體娛樂化的狂潮來襲,新聞不斷倒退,記者如何聆聽自己內心的召喚,在她書的封面有一個對她讀者的召喚。裡頭採訪了各國優秀的調查記者,這些記者共同的信念就是記者的工作是要改變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有所不同。她訪問的是世界各國非常優秀的記者,但是在這本書中,我們沒有看到哪個台灣記者的報導改變了這個社會。照真說現在的記者已經洩氣了,如何找到一個不洩氣的記者,是大家非常關切的,也是台大新聞所之所以要設立駐所講座的原因。

  我讀榮幸這本書的心得可以說是「五好一期待」。第一個好是,榮幸一開始寫了他自己的生命故事,這個故事裡頭有一個非常偉大的女人,就是他的母親,當然後來還有他的老婆。我自己也是個母親,所以非常有共鳴。榮幸是一個標準的長滿反骨的新聞記者,大概從小也不會是一個好學生,在家裡也不會是一個乖孩子。她母親從他小時候就發掘他的專長、欣賞他的專長、培養他的專長,在他沒考上大學時,母親繼續呵護、欣賞、栽培。這種來自家庭親密關係的愛與呵護,榮幸說這份力量是他在新聞界中能夠堅持自己信念的力量。

  德國知名社會學家哈伯瑪斯最重要的討論是關於公共領域,他曾指出,很少人注意到公共領域中理想、自主、自我負責、能夠與別人進行理想溝通的個體特質,通常源自於家庭裡的親密關係經驗,以及其對於個體獨特性的呵護,與無怨無悔的愛及尊重。因為他在家庭裡得到對自主的呵護,所以在公共領域裡,他也會這樣尊重別人、愛護社會。

  第二點,我原本以為這本書是談三個公共議題,可能有點枯燥,結果一讀卻非常緊張刺激。這本書最特殊的地方,是處理一篇報導背後的奮鬥歷程,就像連續劇的NG鏡頭往往是最精彩之處。在幕後,我們看到他的好伙伴,看到他如何跟報社折衝,這個折衝過程其實具體而微地反映了現在這個爛環境中,各種張牙舞爪的力量,以及如何在這些力量中去爭取空間。例如,他如何去爭取版面,爭取連載,以及如何克服採訪中的困難,這些纏鬥的過程非常有趣,也是我們要學習的。

  第三點,在他書中的第63頁提到:「頒獎典禮結束後,中時某位高層以開玩笑的語氣哀怨表示,其他媒體得獎者在台上總是感謝老闆、長官,只有中時得獎者在台上大談新聞理念,完全沒有感謝老闆與長官…」,何榮幸後來又說「我們當然感謝各級主管的支持與鼓勵,但我們從來就不是為了討老闆歡心而進行此項報導,自然沒有必要言必稱老闆英明。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老闆對於此項專題的真正看法,所以也不知道要從何感謝起」。等一下一定有老闆要回應(指王健壯),

「我不是老闆!」(王健壯笑語)。非常好玩。我看到一個活生生長滿反骨的記者,他堅持自己的個性與獨特性。不過雖然如此,他書中後來還是充滿了感謝,在一個個專題後面,我們還是看到這些主管慷慨地給予版面、給予支持。

  第四點,現在很多專業都已淪喪,新聞專業如此,政治、醫學、法律甚至學術皆如此。環境再不好,我們總是要在裡面找到信念跟實踐的力量。我覺得很欣慰的是,在他的報導裡一方面發掘台灣各個問題,包括公共建設、農地休耕、節慶浪費,一方面找到在台灣各個角落默默在耕耘努力的人。在黑夜中,有不同的星星點亮一些角落。這些報導讓事情有所改變,政策改變了,這是令人樂見的,各地也有許多回響。

  最後一點,何榮幸的文筆非常精彩生動。這些報導不是只有何榮幸獨力完成,他的背後還有一個團隊。這個團隊裡有一位台大新研所的學長—–高有智,我也很高興他是何榮幸的最佳拍檔。另一位陳重生則是我在政大教書第一屆碰到的同學,都是團隊裡非常優秀的同學,讓我這個教書十五、六年的老師趕到非常安慰。

 

王健壯

  恭喜榮幸又出版了一本新書。在我的認識中,何榮幸是台灣少數能讓我尊敬的記者之一。他之所以能夠成為我尊敬的對象之一,不是因為他去年得了三個大新聞獎,也不是因為他在中國時報可以寫小社論、大社論、新聞及特稿,還可以寫專欄,還可以寫這本書裡面的調查採訪報導。當然他有極少數人才有的際遇,我印象當中,有人可能兼具了一兩個角色,但是跨界這麼多的大概唯他一個。美國新聞界當然有,比如說華盛頓郵報有一位老政治記者叫David Golden,他寫專欄,也寫新聞,尤其是美國每四年或隔幾年的參眾議員選舉,但是他沒有寫社論,他是華盛頓郵報的專屬作家。紐約時報還有一位非常資深文化記者Frank Rich,同時在去年成為紐約時報七個固定專欄作家之一。所以,像榮幸這樣的際遇非常少,令人非常羨慕。我回中國時報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辦法寫文章。

  我對榮幸尊敬,最重要是,他是新聞界中少數還堅持自由主義精神的記者,還勇於堅持自由主義。我在榮幸這本《媒體突圍》裡頭的推薦文章提到,大概是說台灣新聞界現在敢於留在中間地帶的少之又少,大概都跟台灣的政治一樣都極端化、兩極化。我們可以看到台灣媒體在兩端的人相濡以沫、相互催眠,在中間地帶的人經常變成眾矢之的。講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今天是十月二日,中國時報創報五十六週年紀念日。

  最近大家如果看電視或新聞,可以看到中國時報最近是政治人物批判得非常嚴厲的對象,王健壯已經變成電視談話秀一個非常重要的素材。當然,政治人物與媒體的互動關係變化到今天這樣一個地步,我的感覺是「孰以致之?孰以令之?」。如果這件事情是在一個民主機制比較成熟的社會,它會是怎樣發生的?怎樣處理的?這個問題我們不能不去問。我想教書的朋友都知道,台灣的媒體跟美國、歐洲的媒體截然不同,歐洲的媒體簡單地說是Policy Press,政黨傾向非常清楚,像英國衛報的報館就恨不得把工黨黨旗掛出來。

  但是台灣不是。台灣是新聞學上說的分歧的價值,榮幸書中提到的「中立型」跟「鼓吹型」兩種角色,台灣不是那麼清楚。回頭去看我剛講的,自由主義在台灣是非常奢侈的東西。拿時報來說,五十六年的歷史,用年代來劃分,我大概是1970年代初期投身媒體,榮幸這一代大概是19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期開始當記者,這兩個世代的記者處境是不同的。今天我這個世代的記者大概已經凋零殆盡,中國時報的老記者大多退休光了,留下來的少之又少,像我這樣留下來,還從外面回來,是很少見的。也就是說,戰後嬰兒潮世代的記者現階段還在媒體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從量來說少之又少。而且今天的媒體環境是我當記者三十多年來僅見的,如果用作者論的觀點來看,今天的媒體是記者論居上的年代,這是非常有趣的,建議錦華老師將這個當作新研所研究的課題。

  紐約時報在去年開始檢討三個問題,第一個檢討記者的角色,第二個檢討編採部門主管的角色,第三個檢討記者個人與政治人物的關係。為什麼紐約時報要檢討?就是因為反恐戰爭。反恐讓美國媒體自1950年代以來受傷最重的一次,所以紐約時報非常自覺地透過各種不同方式來反省這三種角色。

  在台灣,我們還沒有剛剛陳世敏老師提到的集體力量的出現,我覺得時候也到了,大家應該心平氣和思考一下這個問題。我自己是一個老記者,但自認聰明才智不足,所以,長久以來一直有一些星星在影響著我。當我犯錯的時候,當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當我無法判斷一件事情的時候,我腦筋裡就會出現一些話。第一句話是魯迅的話,這句話影響我三十年,就是「專制讓人冷嘲,共和卻使人沈默」。第二句是胡適之的話,他與一些朋友早年在辦《獨立評論》雜誌,他說「獨立評論的所有工作人員『成見不能束縛,時髦不能引誘』」。這兩句話大家可以常常去思考。

  在台灣作記者很不簡單,在台灣作記者也很簡單。跟開計程車一樣,如果你在台灣開計程車都沒有出過車禍,保證你到世界各國開也不會出車禍。如果你在台灣可以當一個有理想的記者,那你到紐約時報、英國衛報就可以當一個大記者。因為我們受到的苦難實在比別人多,要在這樣的環境中不斷反省自己。

  榮幸這幾年寫的文章經常提到一位老記者,叫I.F. Stone,他有一句話對年過半百的我有很大的影響,他說「作為一個記者要忍受專業的孤獨」,聽起來很悲哀。不過,在台灣現在紛亂的現況,一個記者能夠讓自己孤獨地思考一些是非、價值,已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假如你能夠堅持專業的孤獨,我想新聞史上一定會留下一些片段。

  華盛頓郵報處理水門案前後歷時十八個月,華盛頓郵報記者犯錯、華盛頓郵報犯錯、華盛頓郵報跟政治人物之間的關係,這些故事不曉得對台灣有怎樣的啟發?從1987年解嚴到現在,我們看電視看紙本報紙,得到新聞大多是負面的。但是報紙上還是有一些人、一些聲音、一些意見可以主宰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2043年會不會來臨我不知道,但是未來五年、十年主宰台灣主流媒體的人,就是現在在報紙上扮演重要角色的人,我相信何榮幸是其中一個。恭喜他新書出版,謝謝!

 

高有智

  首先,看到此書,必須對榮幸表達肯定、佩服和感謝之意。肯定,是因為他為中時國會小組團隊過去努力的歷史留下見證;佩服,是因為他能在每天忙碌的生活中,尤其是王建民和世足賽日夜開打的激烈戰況下,還能抽空完成這部鉅作;至於感謝,是因為從他身上可以學到記者的堅持與驕傲,在媒體充斥亂象的時代裡,還能留下日後一段可以珍藏的回憶。

  「媒體突圍」是我和另一位同事林諭林共同取的名字。榮幸當時「隨便」抽樣(不是隨機抽樣),就這樣找了兩個人街訪,提供書名意見,我想到「突圍」,諭林加上「媒體」。所以我有資格從這本書命名父母的角度,談我的感受。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算是照顧有到,有一部分血緣和我有關。

  媒體突圍記錄了三座新聞獎大滿貫的幕後故事,這是不為人知的一面,其實,讀者都只能看到新聞作品,評審肯定的也是最後成果。我也相信,這些作品確實有過人之處,才能在眾聲喧嘩中,脫穎而出。然而,這些新聞作品幕後點點滴滴的過程,才是得獎的最大成就,才是注定這些作品得獎的關鍵因素。這些過程就已經足夠贏得任何一座新聞獎殊榮。任何願意在當前新聞圈突圍的精神和努力,都該頒給新聞獎。我也相信,我們想留下見證的,甚至說,值得分享的,不是作品的偉大與殊榮,而是背後的艱辛與努力。

  媒體突圍這本書有著三重意義:一、從觀照記者生命史的角度,這本書記錄了一個記者如何在自己的工作生涯中突圍的故事。二、從反思新聞室內部控制的角度,這本書記錄了一個新聞團隊如何在報社內部爭取版面,不斷延伸觸角關懷社會,同時榨出剩餘價值產製新聞。這是中時記者團隊在中國時報內部突圍的故事。三、從反思媒體大環境的角度,這本書也記錄了一間報社如何在艱困媒體環境下,還願意縱容記者「放肆」的內部革命。這是中國時報在新聞圈突圍的故事。

  任何單一角度,都無法看到當前新聞界共同面對的問題與現象。三個角度的交織,不是對這個人、這個團隊、這間報社歌功頌德,而是不斷提醒每一個對新聞還有熱情的人,好新聞作品的誕生需要突圍。這不只需要記者突圍,媒體環境更要突圍,每個報社老闆也要突圍。

  在一片拚銷售量,求生存的商業環境中,報社競相走向淺碟、膚淺、花俏又煽色腥,要不然,就是不斷鼓吹自己的政治見解,藉此找到市場定位,甚至學會討好讀者,忽略報紙不只是商品,不只是報老闆意志舞台,根本就不該躲在角落辦報。

  新聞獎不是報社拿來炫耀的櫥窗,新聞獎是鼓勵所有新聞從業人員,在追逐價格外,還有追尋價值;在衡量成本外,還有追尋意義。當前新聞走向空洞化、單一化,不僅讀者抱怨看不到「新聞」,所有一切就像是「舊聞」。新聞事件明明還是剛發生,但卻失去了新鮮感,記者忙著捕風捉影,追逐所謂新聞焦點,卻沒有機會去開發新議題。新聞缺乏深度,失去多元,又要如何感動讀者?多元和深度報導被忽視,這不是個別突圍就能解決的困境,這需要集體突圍的努力。

  媒體突圍,必須加上「ING」。這是現在進行式,不是過去式,也不是未來式,只要當上了記者,當上報社主管,甚至是報社老闆,就得學會「突圍ING」。有緣看完此書,或許,我們也可以想想,下一階段,我們該往哪裡突圍?

 

何榮幸

  我首先要感謝很多人。如果沒有卓越新聞獎基金會的「資深新聞工作者出版獎助計畫」,就不會有這本書,所以卓新獎才是「親生父母」,而有智是「命名父母」,所以很高興今天很多父母都在場(全場笑)。

  我想先談主流媒體的影響力與當前面對的困境。我在主流媒體的層層限制下,希望拉近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而去發揮主流媒體的影響力,是我自己終須承擔的選擇,不過這幾年我在主流媒體裡也看到許多不同的風景。在得獎的三個專題之外,這本書還收錄了「全台飆節慶」,這個專題到目前為止尚未得獎,因為今年的新聞獎尚未公布。原本做完前三個專題後,我以為我在中國時報這個主流媒體中能看到的風景到此為止,以後可能要專注於王建民或世足賽這些風景。沒想到,全台飆節慶卻整整做了七個版面,甚至是非常有氣勢地橫跨二、三版。這讓我強烈感受到在中國時報的風景尚未看盡。也因為這些專題,讓我覺得在主流媒體還是有一些空間,也還有一些跟自己一樣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在支持或默默努力,這也告訴我說,在主流媒體裡也不要自我設限。

  另外,從這本書的推薦序中,讓我想到台灣不同世代記者間交流或對話的可能性。現場有健壯、我、有智就分屬於三個世代,大家會發現我們的講話方式、思考邏輯甚至生命的厚度各有不同。不同世代間記者的對台灣社會現況、媒體環境以至於面對不同黑夜尋找星星這個命題的對話,可以讓台灣新聞界留下真正屬於自己的經驗,不用再言必稱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進步國家的進步媒體,紀錄我們自己走過的新聞心路歷程。透過不同世代記者的交流,可以找到走出美國兩大報三大電視網之外,在這個我們安身立命的新聞土壤上,建構出可以給未來的新聞工作者參考的經驗。我希望這本書是世代交流對話的起點。

 

蘇啟禎

  第一個問題,剛才有提到新聞界集體的力量,但是並未在具體組織如媒體工會議題上著墨,是否可以談一下。

 

何榮幸

  中時工會目前人數大幅萎縮,是目前所有媒體工會的現況,更何況還有更多媒體是沒有工會的,目前中時編輯部連我在內只有四位記者是工會會員,大多是印刷部門等的藍領工人。我目前是工會小組長,最近一次到工會開會,討論的議題竟是投票表決中時工會要不要解散。記者普遍不具有勞工意識,媒體工會在節節敗退的情況下,還能做什麼呢?面對媒體環境的不景氣,媒體工會好像也沒有能力做什麼,如何找到新的定位是當前最重要的命題。

  在政治兩極化的洪流裡頭,我感受到中國時報的無所適從,作為一個政治記者也感到困惑。這本書所記載的專題除了是想拉近現實與理想之間差距的努力,我也必須誠實地說,這也是作為一個政治記者對處理當前政治新聞下的困惑與無所適從的一種逃離。我還沒有找到作為一個政治記者突圍而出的方法,我也觀察到中國時報自由主義氣息變弱,這跟老闆兩代父子之間的差異有關,但這無法解答我自己同樣身處迷惑的個人問題。其實不是只有中國時報在往下掉,我也需要面對處理自己作為一個政治記者的困惑及突圍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