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特約記者 鄭伃倢 | 譯校/田育志

對那些總是想要噤聲記者、干擾媒體中立以及詆毀媒體第四權角色的人而言,或許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但在最近一兩個月,全球對於遭受迫害記者及相關專業人士求助的忽視已經達到新高峰。就在各方權貴試圖利用各種力量扭曲新聞真相,並成功獲得護駕時,不論是揭發歐洲弊案、拆穿美國政府的謊言或是成為沙烏地阿拉伯異議分子的記者,在世界各地持續受到威脅,短短幾週接踵而至的事件更能顯得這件事的嚴重性。

(圖片來源:Unsplash

在全球各地記者不斷被威脅的處境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2013年時,將11月2日訂為「終止針對記者犯罪而不受懲罰」國際日;謀殺記者的案例從1992年至今已累積848件,其中沒有解決的案件占了九成,這個數字對於專業人士來說實在過於震驚,使得他們向聯合國提出要求,期望能夠動員聯合國的聲量以及遍布全球的體系與資源,積極找尋降低這個數字的辦法。

對於那些長期忽略這個問題的國家來說,要解決這件事情必須要有非常接地氣的辦法:加強警安系統、進行司法教育與改革、促成相關法案修法等,這些都需要國際聲量的支持,也需要國際組織持續整合保護記者的行動,因為不管這些運動在哪裡扎根,都將提供莫大的助力。然而,上述的努力都有可能因現今的政治生態而化為烏有,它不僅僅在扯這些行動的後腿,一意孤行的反對態度更讓這些問題難以解決。

當哈紹吉(Jamal Khashoggi)走進沙烏地阿拉伯位在伊斯坦堡的領事館時,並沒有受到任何保護,如此明顯的謀殺手段及對於「被消失」事件的冷處理,都顯示了沙國政府並沒有往所聲稱的民主改革邁開任何一步,一切的進步也都會在試圖消除異己的聲音下畫下句點。在2016年巴拿馬文件被公開之後,馬爾他記者Daphne Caruana Galizia在其中努力挖掘與馬國貪汙的相關消息,卻於201710月在自己的車上遭受炸彈攻擊。馬爾他政府持續逃避公眾對於公開質詢此事件的要求,恐怕是因為害怕這件事所揭發的巨大真相。

威權與媒體之間的不對等關係一直且永遠都將讓人難以忍受。美國總統川普持續在反媒體的情緒上搧風點火,替一個攻擊記者的參議員慶祝勝選,雖然這件事情聽起來相當駭人,但以川普最近的作為以及媒體前的論述邏輯來說,這件事很可悲地在大家的預期範圍內。

雖說如此,我們仍該表明,媒體不是為了讚美、粉飾以及阿諛諂媚而存在的,我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對於各種罪刑及錯誤棄之不顧、沒辦法不做出真實的指控,也不願放棄查明真相。隨著專業政客、自我膨脹的民粹主義分子以及憤恨不平的上層階級越來越多,媒體對這些人的不滿也與日俱增,然而就在媒體仍舊頑固不懈並大張旗鼓地做些不討喜的行動時,這些行動的風險卻越來越大;國家與政府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吝於保護他們過,這些在新聞前線戰鬥的男性與女性越來越深陷危險當中。

不管是反對這些改革、還是沒有想要解決這個問題的政治態度,都是這條改革路上的最大阻礙。不肯公開揭露案件的審理進度、不願提供利於調查進行的資訊,或是不願承諾揪出兇手及背後的權力集團(這些人通常都是政府高層或是極具政治影響力的人物),這些都是國際聲援的努力遲遲無法生根國家內部,使得記者無法受到保護,新聞媒體成日心生惶恐的主因。

即便這些改革中的利益關係人都努力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但令人難受的是,要是各國政府無法參與其中的話,這些行動的成功希望相當渺茫:不管是展現出來的態度以及實際作為,各國政府遲遲無法站在改革的這一邊,在這樣的壓迫及國家暴力底下,所有的究責都是最低水準。不管是美國、沙烏地阿拉伯、馬爾他,還是其他「對記者犯罪而不受懲罰」的案件上名列前茅的國家,國際報告都顯示遭謀害的記者人數正在不減反增。

於是更多更多的記者在這樣缺乏正義的世界裡死去。

最近在美國、沙烏地阿拉伯以及馬爾他的案件不僅直指這個問題,也帶出國家政府對於這個改革的壓制與壓迫。從身處的地緣政治、經濟狀況以及宗教背景來看,沙國的案件顯示了這底下的千百萬居民正在任人宰割。恣意妄為的沙國獨裁政府都在鼓勵這些領導者凌駕於法律之上,而假如我們無法對哈紹吉(Jamal Khashoggi)的謀殺案有所回應與反擊,對於這個地區的人權與自由都是莫大的打擊,最令人難受的是,這個案件竟是託付給與司法正義完全絕緣的土耳其政府處理。

相似的事件正在馬爾他發生,且考驗著整個歐洲社會如何展現自身對於人權議題的意志與理想,它們如何面對新聞自由都將牽動世界其它角落面對這件事的態度。歐洲長期對外強烈呼籲人權維護及積極介入他國侵害人權事件的角色,都可能因為馬爾他這個「民主」政府消極的處理態度而留下汙點。而美國早就已經失去它在人權自由上的領導地位與名聲,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1]不再是美國用來抵禦這些攻擊的免死金牌,大名鼎鼎的總統川普甚至在公開場合誇獎攻擊記者的國會議員,更可怕的是,這讓更多充滿獨裁色彩的政治領導人更加地為所欲為。

以上種種事件都顯示了世界各國對於維護記者的新聞自由與人身安全的態度只退不進,愈加大膽的噤聲行動以及國家力量的暴力早已不是多麼新鮮的事情,但至少隨著近期事件的曝光,我們可以看到這些權力運作背後的真面目。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於今年的聲明中表示:「不讓侵害記者的犯罪不受懲罰,同時保障新聞記者擁有安全且適宜與自由和多元新聞發展的工作條件。我們責無旁貸。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建立起公正、和平且真正面向未來的社為。」對於那些早就受夠於對於權力的遮掩與虛偽的人們來說,或許這會是第一步吧,或許。


[1] 編按: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禁止美國國會制訂任何法律以確立國教;妨礙宗教自由;剝奪言論自由;侵犯新聞自由與集會自由;干擾或禁止向政府請願的權利。該修正案於1791年12月15日獲得通過,是美國權利法案中的一部分,使美國成為首個在憲法中明文不設國教,並保障宗教自由和言論自由的國家。(資料來源:維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