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特約記者 張怡瑩 | 譯校/田育志

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們頻繁看到與假新聞相關的議題登上頭條,或是出現在各類學術討論中,但全球新聞業似乎並沒有準備好應對這些威脅,記者們經常不偏不倚地報導這一現象,很少考慮到新聞編輯室應該如何整合新的技能,調整既有的規範,防止蓄意的謊言進入主流媒體渠道中。網際網路已然成為新聞機構獲取資訊不可忽視的一端,面對紛繁複雜的網路資訊,核查資訊的真實性成為記者的一項重要工作。

(圖片來源:Unsplash

由Google新聞實驗室發起的公共網站First Draft致力於打擊誤導性和虛假資訊,網際網路,甚至更具體地說,「使用者生產內容」(UGC)成為新聞機構資訊來源的這一趨勢似乎早就開始了。First Draft的研究員Eoghan認為2010年的「阿拉伯之春」事件就已經將資訊核查第一次推向到了風口浪尖,使得新聞媒體採取新的資訊搜集方式成為必要的。

一方面,當時在突尼西亞、埃及等其他幾個國家局勢混亂,抗議和衝突發生的地點越來越多,有些地方距離首都和主要城市較遠,對新聞機構的採編造成了挑戰。另一方面,國際媒體則從很早就被剝奪了訪問敘利亞大部分地區的自由,因此UGC成為呈現在地衝突畫面的一個重要素材來源,這些內容來源的真實性和可靠性都需要審查。而進過數年的發展,傳播虛假資訊的方法和網絡也得到了顯著發展,蓄意造假者的行動更為複雜,記者必須具備反擊所需的技能。

根據First Draft的研究結果來看,許多發佈虛假資訊的代理人都將「進入現有新聞機構的報導」視為最終目標;他們的策略主要是通過散佈誤導性或捏造的內容來污染資訊生態,並希望藉此吸引當今時常以網路作為資訊搜集渠道的記者們。若是一個具有影響力的新聞機構報導或放大了他們蓄意的惡作劇或是捏造的謠言,這被視為是他們的重大勝利,甚至包括揭穿謊言也被視為是他們覆蓋範圍的一部分。

在2017年5月法國大選前夕,總統候選人馬克宏被指擁有海外帳戶,而當主流新聞機構開始圍繞馬克宏的財務問題展開調查時,該消息的最初源頭,美國貼圖討論版4chan的用戶則在慶祝這一勝利,並吹噓這種揭發行為是「一種參與形式」。在過去的一年多裡,我們已經看到類似策略在世界各地不同的環境下都發揮了作用。

根據Ben Decker提出的「平台遷移」模型和Whitney Philips對不實消息放大過程的分析,First Draft的研究員Claire Wardle總結了虛假資訊如何一步步進入新聞編輯室。虛假資訊通常始於匿名網站(4chan或discord等平台),再進入封閉或半封閉的群組(Twitter群組聊天室、Facebook或WhatsApp群組),之後進入Reddit論壇或YouTube上的陰謀社群,接著便散佈到Twitter、Facebook、Instagram等開放的社群網站,而到了這類平台之後,資訊便經常被專業媒體取用。

虛假資訊或內容很可能被嵌入一篇文章或被引用到一個故事中,但並未經過充分的查證,新聞編輯室也有可能因此打算發佈一個闢謠的資訊,不論如何,造假者都贏了,他們所有達到的核心目的就是放大其資訊的影響力。

不過揭露蓄意的謊言依然是非常有價值的,符合公共利益,但新聞媒體必須謹慎地對待這件事。所有的記者和編輯們都應該非常清楚,將謠言合法化並傳播出去比它原本可能帶來的影響大得多。

目前大多數新聞編輯室都有專門的社交媒體監控團隊,尋找各式新聞線索、消息來源、目擊者等,但並非所有團隊都了解如何確證網路資訊的來源和發佈動機,記者們很可能遺漏對某些消息來源的核查。而一旦虛假消息被一個記者使用並發佈,則相當於立刻在更廣泛的同行社群內得到了推廣,不少新聞編輯室不再對其他媒體或記者發佈的報導進行檢查,而假設該消息已經被核實,尤其在點擊率的競爭比以往都更加激烈的狀況下。因此對新聞工作者進行網路資訊收集和核查的訓練是相當重要的。

對此,Claire對新聞機構提出了五點建議:

1、對新聞編輯室的成員進行培訓,讓記者和編輯了解虛假資訊的常用策略和技巧

記者們需要做的不僅是評估事件是否屬實,還需要學會追蹤內容的源頭,接受數位物件來源資訊(digital provenance)培訓。同時,記者也需要了解如何安全地使用網路工作,包括如何在網路匿名空間開展工作、在隱私設置或VPN使用等方面是否具備高水平的個人數字安全,以及從封閉或匿名線上空間獲取信息的倫理。

2、別給虛假資訊提供額外的養分

過早的報導將給謠言或誤導性內容提供擴散的養分,原本這些內容很可能會自然消失,但太晚報導則可能難以遏制其傳播的勢頭,造成無法挽回的影響力。因此報導虛假消息的時機相當重要,但究竟應當何時出手因各地媒體運行狀況而異,只能通過長期的經驗觀察得知。新聞機構經常擔心內容被競爭對手「搶走」,導致謠言趁虛而入。

3、了解網路閱聽眾的隱含意

接續上一點,揭穿或解釋網路上的陰謀、謊言或謠言,不僅給了他們傳播的合法性,也提供給了閱聽眾一組關鍵詞,使其得以在網路上搜索更多資訊,從而傳遞給更多不同社群裡的閱聽眾。網際網路的出現讓傳播更快速和廣泛,透過不同類型的網站和社群,原本只能透過面對面完成的傳播,如今都能夠輕鬆送達。

4別做速記員

在新聞標題和內容提要中的措辭非常重要,如果新聞標題或內容提要具有誤導性,那正文中所提供的更詳細的內容可能已經失效。因此記者必須在標題、短小的推文或貼文上更用心。

5、接種疫苗,在虛假資訊熱衷的議題上先進行正確的宣導

與其在謠言出現之後再被動應戰,做出反應,記者們不如先對相關議題進行報導,給閱聽眾提前接種疫苗,可能有助於預防某些虛假資訊的出現和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