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Google台灣、台灣事實查核中心於2019年6月4日至6日舉辦「深度事實查核培訓營」。兩位授課老師Eoghan Sweeney(歐文)、Sophia Xu(徐倩),都擁有豐富的網路查核培訓經驗。另外,台灣事實查核中心諮議委員胡元輝、行政院政務委員唐鳳分別進行單場演講,作者與《卓越新聞電子報》主編均參與課程互動。本報特邀請作者分享,主要記錄四位講者授課內容,並穿插作者的觀察與補充。
朱淑娟|專題報導
雖然網路時代人人都是訊息的製造者、傳播者,但擁有較大傳播影響力的媒體,要為假新聞負起較多責任。媒體受限於人力不足,需要倚賴社交平台的訊息,但這些訊息如果沒有經過嚴謹的查核程序,就有引用到假新聞的風險。
依照新聞編採規則,記者必須交代消息來源。但媒體引用社群媒體的訊息時,卻會用「網友表示」、「網路流傳」、「媒體報導」,歐文認為這種做法很不好,除非媒體能交代消息來源、並確認是真的、也取得消息來源同意,才能使用這則訊息。如果事後發現新聞是錯的,就算指出新聞來源也不能免責。
▍無法確認真實訊息性就不要引用
另一位主要講師徐倩,擁有近10年的新聞記者、影片編輯及社群媒體培訓經驗,培訓領域專精於使用者原創內容追蹤查證、事實查核以及媒體敘事。 她曾擔任Storyful香港副主編及亞洲區媒體合作經理,也曾任職於鳳凰衛視、「初稿」(First Draft)、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等。
徐倩以2018年中國企業家劉強東在美國的性侵案為例,談到當時媒體處理訊息的爭議。事件發生後網路出現2段劉在一個酒局的視頻,配上聳動說明,第一時間很多媒體就直接發佈。有的再加上劉的律師回應,做成另一則新聞。
新浪網報導這則訊息時,對消息來源的說法是「新浪求證接近劉的人士證明訊息屬實」,她認為這樣交代訊息來源並不妥當。後來發現,之前在網路上的視頻被剪輯過,呈現的是片斷的訊息,大家之前對這件事的理解是錯的。
徐倩表示,這個事給媒體的省思是:使用社群訊息要有一個基本驗證程序、要秉持新聞原則對所有內容查核、聯繫各方做出回應、要有工具幫助驗證。
▍媒體請求來源授權注意事項
歐文提醒,媒體在接洽訊息來源授權時,要注意以下幾個原則:
1、尊重消息來源隱私
原本一則po文只有少數人看到,但經媒體轉載後閱讀人數增加,這名po文者可能瞬間成名,也可能惹禍上身。歐文舉例,如果有人po恐攻照片,記者在文後留言「我是某某媒體,可以轉載你的照片嗎?」在公開領域做這類要求,對方可能覺得太敏感。比較好的做法是用私訊聯絡,並詢問對方轉載時是否希望出現真名,以及是否願意顯示FB、Twitter的po文來源。而過程中,媒體應盡量避免在公眾平台跟任何人產生爭執,這絕對會引發一場大災難。
2、要求授權要說清楚自己是誰、以及授權內容
向對方請求授權時,要誠實交代自己是誰、訊息用途。更正式的做法是用數位簽章,但授權說明不能過長,否則對方可能不願花時間閱讀而拒絕授權。
此外要做好內部協調,同一家媒體如果很多人去聯絡同一個人,會讓對方困惑、也讓人覺得很不專業。而且要用對方容易理解且不會誤解的說法。
3、所有權的明確概念
有時po文者並非訊息的擁有者,可能截取別人的影片或照片,重新po在自己的網頁,媒體在請求授權時一定要確認所有權的問題。當你問對方:「你是否擁有這個照片或影片的所有權?」有些人不清楚所謂「擁有」是什麼意思,會說「對,那是我的」,但其實他是轉貼自其他地方。
而即使最後順利獲得授權,不要以為你擁有所有的使用權,可以用到任何你想用的地方,要說明是一次授權、還是多次使用,避免造成法律爭議。
4、不要鼓勵上傳者身陷危險中
不要讓訊息來源覺得他可能因為媒體轉貼訊息而出名,因而受到鼓勵去做可能身陷危險的事。
▍媒體的假新聞防制對策
胡元輝提供以下幾個假新聞防制對策,這些對策其實就是平常媒體編採的基本功,只是到了網路時代,為了求快卻可能被忽略。
1、向當事人查證
曾經有一則網路傳言指和信醫院院長黃達夫說過「照電腦斷層會讓人病歪歪」,要證明他有沒有說這句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跟他本人查證。查證後黃說:「這不是我說的」,很快就查核這個網路傳言是錯的。
2、向原始材料求證
BBC將豬油列為健康油?美國總統川普支持郭台銘選總統?台灣以前參加奧運的名稱就是台灣?關於這些形形色色的傳聞,只要向原始材料查證就可得到正確訊息。
經查國際奧會公報,1964年東京奧運、1968年墨西哥奧運,台灣參加奧運所用的名稱就是台灣。
那川普有支持郭台銘選總統嗎?美國白宮證實,川普總統的確於2019年5月1日下午5點,在白宮接見鴻海董事長郭台銘,但發言人桑德斯說:「川普總統沒有討論支持郭台銘參選台灣總統一事,郭台銘就只是一位好朋友。」
3、向專家及權威機構求證
涉及專業的問題,最好是查證方式就是請教專家,但科學研究會出現爭議,也可能涉及不同政治立場,例如美牛美豬、日本核災食品解禁與否,不同專家的說明不一致,因此也要請教不同立場的專家。網路曾傳言「非洲豬瘟會傳給牛羊」,經查證各方後得到一致的答案:非洲豬瘟病毒僅感染豬隻,不會傳染牛、羊與人類。
4、直接向事件現場查詢
2018年9月日本關西機場遭逢燕子颱風事件,台灣媒體發布中國領事館開車進去接中國旅客出來,雖然事後很快被澄清,但有一件事澄清得比較慢:「車子是誰派的,中國還是關西機場人員?」台灣事實查核中心得到日本查核組織協助重建現場,所有旅客都是搭關西機場的車到中轉站,證實是一則假新聞。
當嚐到假新聞強大力量的滋味後,勢必有更多假新聞出現,以達到各式各樣的目的,訊息將愈來愈真假難辨。這需要每個人、特別是媒體,對假新聞提高警覺並阻止傳播,「真相比快速重要」是面對網路的第一準則。
▍(附註)胡元輝╱歐文╱徐倩提供,作者、編者補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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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鄭凱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