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家宜｜波多馬克週記（3）：好的領袖與好的媒體——病毒危機中呼吸器之外的迫切需求

2020 年 04 月 02 日 | 卓越新聞電子報, 新聞背後

????關於「Covid-19」中文名詞使用的說明：

一、《卓越新聞電子報》為儘量避免可能涉及歧視性用語，我們本身的報導將使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簡稱「新冠肺炎」或「新冠病毒」），在報導內文第一次出現時，會以括弧（）說明2019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英文名「Covid-19」及俗名「武漢肺炎」，以利現在與未來的廣大讀者正確並迅速了解指涉報導的主題。
二、惟現階段「武漢肺炎」為台灣政府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公告「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Covid-19）的俗名，此名詞的使用可能基於方便性，未必有歧視的本意，我們將尊重外稿原作者的使用方式，不另行修改。

邱家宜｜卓越新聞獎基金會執行長

新冠病毒（Covid-19，台灣正式名稱為「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俗名為「武漢肺炎」）正在改變世界，當然也包括美國。自從網路世代來臨，美國三大電視網從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美國人，重新回到電視機前收看晚間新聞，除了因為必須待在家中，更因為需要正確知道當下狀況，為自己及家人甚至其他人做最好的打算。

震撼超過19年前的911恐攻

當災難席捲，人們透過新聞畫面目睹災難真相，也看到整個國家終於起來積極動員抗疫，讓他們在不見盡頭的困境中重燃信心與勇氣。而如同好萊塢災難片場景般的醫院急診室內部畫面在新聞影像中如實呈現，也讓川普總統終於大夢初醒，打消了他的「復活節重啟美國」計畫。

當確診人數每天急遽增加（3月31日的全美確診數字已超過165,000，目前仍快速增加），重災區紐約死亡人數破千，甚至必須搭建臨時停屍間來安放遺體，新冠病毒疫情對美國社會造成的震撼已超過19年前的911恐攻，除了死亡人數更多，對整個社會的後續影響也將更大。

危機是對政治領袖不留情的考驗

危機是對政治領袖不留情的考驗，當從電視上親眼看到自己度過童年的紐約市皇后區埃爾姆赫斯特（Elmhurst）醫院外，因為停屍間放不下，而必須開來超大型冷凍貨櫃安放遺體，川普才真正嚇到。

起初輕忽以對的防疫決策不斷被其首席公衛專家法濟（Anthony Fauci）吐槽，以及未重視美國情報單位對新冠病毒將侵襲美國的早期預警報告遭披露後，主流媒體罵聲不斷，直到疫情急遽升高，川普才趕忙改口，開始天天開記者會，甚至一天開兩次以穩住聲望。反觀作風直率犀利、原本不太討喜的紐約州州長安德魯・古莫（Andrew M. Cuomo），則因為在疫情一開始時就實事求是、沈著應變，成為美國人眼中新的領袖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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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紐約市皇后區埃爾姆赫斯特（Elmhurst）醫院嚴陣以待｜圖2：由左至右分別為美國總統川普、副總統彭斯、首席公衛專家法濟醫生｜圖3：紐約州州長古莫｜圖4：紐約設立臨時病床｜圖5：紐約醫生正在為病患做COVID-19快篩檢測。圖：Getty Image (CC BY-NC-SA 3.0 International)

展現決斷擔當與鼓舞人心的領袖風範

古莫出身政治世家，父親馬力歐・古莫（Mario Cuomo）也當過紐約州長。他每天早上的記者會電視直播近日成為數百萬美國人的每日必看，連白宮也密切關注。當他在記者會中痛批白宮對疫情最嚴重的紐約馳援太慢：「我現在需要30,000台呼吸器，你只給400台，是要其他人去死嗎？」領導抗疫的副總統彭斯趕忙又給他送了2000台。

疫情發生以來，年長者被認為面對最高的死亡威脅。當力挺川普「美國人應該迅速恢復工作」看法的69歲德州副州長丹・派崔克（Dan Patrick）接受福斯新聞網訪問時說，像他這樣的老年人應該自求多福，不應傷害兒孫輩的經濟前途。古莫反嗆：「我老媽可不能被犧牲！」人命是不可以用錢換算的（we’re not going to put a dollar figure on human life），古莫說。

不同於川普的閃躲迴避無法面對現實，當紐約因確診數遽升成為全美抗疫前線，迫使古莫必須行使州權宣布停止非必要的商業活動時，他展現了決策者的決斷與擔當：「我負全責。如果有人為此不高興，要怪就怪我。」

做事不留情面，總是將醜話說在前頭的古莫，人緣向來不好，卻在此次危機中成為眾人寄望的領袖。他每天像工作簡報卻又像佈道般鼓舞人心的記者會原本針對紐約州民，結果卻吸引了全美國的目光，不但民主黨政治人物普遍關注，共和黨政敵也表示欣賞。

「他展現了我們的總統應該具備但卻欠缺的領袖風範」（He represents the kind of leadership we should have in the presidency and don’t），加州民主黨眾議員賈姬・史貝爾（Jackie Speier）說。

立場親共和黨的保守派電台名嘴史恩・韓納提（Sean Hannity）在訪問過他後深受吸引（I’m officially attracted to Andrew Cuomo），就連川普團隊也不願輕攖其鋒地將川普露臉的時間與古莫的記者會錯開。

「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當壓力來臨，你才看到真正的人性，那原本存在人心底層的小縫隙是因而爆裂動搖，還是變得更堅強。你會看到人性最美好的一面，或者其反面。」紐約州長古莫每天像工作簡報卻又像佈道般鼓舞人心的記者會原本針對紐約州民，結果卻吸引了全美國的目光。影：美国华人圈@YouTube頻道（CC BY-SA 3.0 ）

生死攸關之時，你才看到真正的人性

「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當壓力來臨，你才看到真正的人性，那原本存在人心底層的小縫隙是因而爆裂動搖，還是變得更堅強。你會看到人性最美好的一面，或者其反面。」他在記者會中向讓他看到人性美好的，來自全美及全球的40,000名志願支援紐約退休醫護，及8,600名心理諮商志工表達感謝與感動：「這是一場馬拉松，大家都很累，是的，我們很累！但看看那些警員、消防員、工作量倍增的超市工作人員、藥局員工、駕駛，以及那些正在第一線與病毒作戰的醫護，面對這些抗議的英雄們，我有什麼資格喊累？」

政治領袖如何在危機中為社會帶來希望？下面這段確實經典：「這場危機將為社會帶來轉變與成長，對從未經歷戰爭與災難的年輕一代，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全國性的危機，這將會塑造他們，我們有義務正確教導他們。當然他們會受傷、會害怕，但也會因此成長，成為更好的人、更好的美國公民。」在災難尚未見到曙光的美國全境，古莫的記者會直播，讓許多美國人看得熱淚盈眶。

新聞教科書上經常引述羅斯福總統（Franklin Roosevelt）在1930年代初期美國經濟大蕭條（The Great Depression）時期的「爐邊談話」（Fireside Chats），做為廣播媒體發揮強大影響力的經典。如今隨選播放的影音取代廣播成為優勢，不變的是，在危機時刻，人們更需要透過媒體有效與正確獲得訊息，並知道那些有權決定未來走向的在位者，是否為國家與社會做了正確的判斷與決定。甚至透過輿論監督與民主運作，影響決策方向。

爐邊談話是由美國總統羅斯福所開創的廣播發言形式。根據維基百科說明，1933年3月12日，羅斯福在他的第一次新聞廣播演說前的準備活動上對到訪記者們說，不想把講話搞得太嚴肅，希望親切一些。CBS駐華府辦事處主任布徹便隨口說，既然這樣就叫爐邊談話好了。從此，爐邊談話就成為羅斯福發表廣播演說的正式名稱，一直沿用下來。影：PBS NewsHour@YouTube頻道（CC BY-SA 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