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小馬可仕　菲律賓記者如何戒慎恐懼？

還記得今年5月，菲律賓候任總統小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當選隔天，我在馬尼拉與多名當地記者有約，他們都是我雅典耀大學新聞研究所的同學。聚會幾個小時前，有朋友說「難過到無法赴約」，甚至有人說「要不大家見面一起抱頭痛哭好了」，可以感受到新聞界的一片哀嚎及低迷的氛圍。

那一場飯局，我們的談話聚焦在小馬可仕上任後，菲律賓新聞界可能面臨的挑戰，包括記者可能受到威脅，總統府線路的採訪工作可能艱難等等，他們的擔憂其來有自，小馬可仕在參選前，就常被新聞界控訴操控社群媒體，而且在競選期間，也總是迴避傳統媒體的訪問，只接受對他友好的媒體或網紅訪問。一般在台灣會出現電視台記者蜂擁而上，堵上麥克風的景象，在他身上幾乎看不到。

想一窺小馬可仕上任後，菲律賓媒體可能面臨的挑戰，或許能從他當選後的記者會嗅到蛛絲馬跡。小馬可仕宣佈當選總統後，舉行了一場記者會，談論上任後政府將聚焦的問題，同時也宣佈了部分閣員名單。但受邀的媒體只有三家，分別是GMA7、SMNI和Net25。其中後兩間電視台都是宗教團體所有，他們在選舉期間，都明確表明支持小馬可仕。

小馬可仕團隊後來解釋，是因為這三家媒體選前曾經要求獨家採訪才會有此安排，但這讓許多記者匪夷所思，因為該記者會其實在臉書全程直播，那為何還要將其他記者拒於門外，是在害怕什麼呢？當一名執政者僅選擇面對「友好媒體」，記者訪問的都是「友好問題」時，這個政府對外就會呈現的就只有美好樣貌，媒體也很難扛起監督政府的責任。

事實上，國際社會和當地許多團體都警告，未來幾年，菲律賓政府削弱民眾對傳統媒體的信任，以及散播假消息來維持其政權的現象會越來越普遍，《人權觀察》在一份報告中就指出，小馬可仕對媒體的藐視可能對菲律賓民主帶來巨大危險。

該報告寫道：「無視輿論批評已經夠糟，但小馬可仕即將掌握能迫使媒體噤聲的工具，這是敵視新聞自由的老馬可仕（他的父親）所夢寐以求的。」

小馬可仕當選後，他的發言人曾在一場記者會上，完全忽視一名《Rappler》記者的提問，這是發生在5月11日，當該記者問了一題有關小馬可仕在美國遭判藐視法庭令的問題時，把她當成隱形人，直接說「下一題」。而在競選期間，該記者也經常被小馬可仕的保全推開或阻擋。

回到那場飯局上，朋友都是菲律賓各媒體的記者或製作人，他們都擔憂類似情況也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因此面對小馬可仕新政府，可說是充滿未知。在ABS-CBN電視台工作的同業跟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們能做些什麼，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或許，遇到拒訪狀況可以摸摸鼻子就算了，又或者找尋其他消息來源，好好地做好專業報導工作來應對。但就算且戰且走，也可能面臨另一個風險，就是因報導遭到恐怖威脅。

競選期間，BBC記者強生（Howard Johnson）今年4月，在他推特發出追問小馬可仕為何拒絕參加選舉辯論會的影片後，在網上到死亡威脅。

另外，《華盛頓郵報》駐馬尼拉記者卡巴托（Regine Cabato）六月中也撰文稱，她在寫了有關小馬可仕報導後，收到網友罵她是「妓女」的信。她在文章中寫道，菲律賓記者受到攻擊是很常發生的事情，而且他們通常不只收到是侮辱的內容，有時還會收到宣傳小馬可仕的裸體照片。

隨著小馬可仕執政團隊走馬上任，所有媒體人都緊張觀望未來會當局會對待媒體的態度為何？至少從過去經驗來看，肯定不會太過友善，至於媒體自由若倒退會對菲律賓民主體制有多大傷害，則還得繼續觀察。

如同菲律賓智庫InfraWatch PH負責人泰瑞里登（Terry L. Ridon）所說，記者在揭發政府基礎設施項目中的腐敗發揮關鍵作用，面對過去長期貪污的馬可仕家族，記者監督力道強弱也將大大影響小馬可仕執政的清廉程度，世銀曾指出，新聞自由不應該是奢侈，而是公平發展的核心。

雖然眼前挑戰艱鉅，但仍期待菲律賓新聞從業人員能走出情緒，在這最困難的時候繼續為菲律賓人們守住新聞自由及其民主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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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蔡宏杰